Chapter43
‘要说我在这个世上最恨谁，那只有一个人，把我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人，那个界冢伯爵。啊，三年前他还叫伊奈帆呢，那个肮脏的死耗子。我要把他背叛了可怜的斯雷因少爷，夺走了他的地位的阴谋全部写下来。’
面色枯黄的男人捏着半截羽毛笔坐在垃圾堆旁边，借着商店的灯光在皱巴巴的羊皮纸上写着字。
‘我叫亚尔林·霍尔，二十岁起就在特洛耶特宅邸任职管家，我是老特洛耶特伯爵大人的朋友，我看着他娶妻生子，看着夫人过世，看着小斯雷因少爷长大，看着伯爵大人过世，一年又一年，我忠心为特洛耶特家服务。毁了我的一生的是那个叫伊奈帆的死耗子，三年前他设计把我赶出了特洛耶特宅邸，我呆了二十多年的特洛耶特宅邸，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家的特洛耶特宅邸。他竟然卑鄙地诱导了对话让我犯错，他夺走了我的地位当上了管家。作为仆人却把过错推给主人，这个谣言似乎一夜之间传遍了王都，没有贵族要我，即使我放低了姿态不求管家只求当个普通下人，也没有人愿意雇佣我。我的人生毁了。’
「喂！死乞丐别蹲在那儿！妨碍我生意了！滚滚滚！」男人浑身一颤，卷起了发臭的大衣躲开了朝自己挥来的扫帚，躲到了另一家商店窗下。
‘我不甘心，我是老特洛耶特伯爵的朋友，我看着小特洛耶特伯爵长大，我何等尊贵，却被小人算计沦落至此，我怎会甘心。但仁慈的上帝没有看到我的痛苦，失去了一切的我很快花光了积蓄，为了活下去我不得不像那些肮脏的乞丐那样捡剩饭剩菜吃，很快，我被宪兵队赶进了贫民窟。我如那个该死的伊奈帆说的那样，成为了比贫民窟的耗子都不如的下之下。
浑浑噩噩的为了生存度过了近一年，特洛耶特伯爵这个称呼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斯雷因少爷也成长为一个优秀的贵族了，他温柔善良，曾经对我那般恭敬，他是个乖巧的好孩子，就是因为他太善良了才会被那个狡猾的伊奈帆蒙骗了！我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想接近斯雷因少爷！告诉他当初的事，告诉他那个伊奈帆是何等的恶人！但我没有机会。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听着别人议论斯雷因少爷的善良。
少爷狩猎遇袭，听到这个传言时我吓坏了，他可是我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能死。但还好，死的只是狄克公爵大人的独子，斯雷因少爷无事，上帝一定是听到了我的祈祷。有人要害狄克公爵大人，要害艾莉欧斯亚公爵大人，要害斯雷因少爷，我开始成天担心会听到他们遇害的消息。直到一天，斯雷因少爷和艾瑟依拉姆小姐当众宣布他们订婚了。只有上帝知道我那天有多开心，那个可爱的斯雷因小少爷终于安定下来了，对象还是那个无比尊贵的艾瑟依拉姆小姐，我觉得我的希望来了，只要我能见到艾瑟依拉姆小姐，那位善良的淑女一定会带我去见斯雷因少爷，只要我让他认清了那只死耗子的嘴脸，我就能恢复以前的荣光。’
男人咬着牙，下笔的力度几乎快划破羊皮纸。
‘我开始每天躲避着宪兵队在特洛耶特宅邸外面转悠，在我曾经的家外面转悠，我要找到个机会，任何机会都行，只要能见少爷一面，和他说几句话。
少爷从公爵大人府上回来的第一天，那只死耗子就被关了禁闭，我趴在墙外听到了几个完全陌生的女仆在那儿议论。这些碎嘴的死女人，竟然敢议论主人的命令，那只耗子被关禁闭是他活该，是斯雷因少爷终于认清了他的嘴脸，如果我还是管家，绝对不会放过那些敢在背后说主人的惩罚太过的贱人。
第二天，我发现了那只死耗子似乎准备反抗，他把一封信交给了一个年轻女仆。我一路跟着那女人，看着她进了扎兹巴鲁姆伯爵府上。我猜想大概是他想让扎兹巴鲁姆伯爵大人来替他说情，那位大人虽然没有贵族架子，但怎会理睬他这种贫民窟的耗子。我重新回到特洛耶特宅邸藏了起来。
但短短四天，才关了短短四天的禁闭他就被放出来了，斯雷因少爷太过心软了。那下贱的人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他的窝去，不愧是只耗子。他去了贫民窟，和那个肮脏的瞎眼老太婆说了很久的话后离开了。那一瞬间我就敢肯定，这诡计多端的人又在设计什么了，我知道他对少爷抱有的肮脏心思，我害怕了，他肯定是要害那位善良的淑女。我监视了那个老太婆，她叫人去搜集了贫民窟这几天死去的人的尸体，真够恶心的。她还叫人去偷侯爵家自酿的葡萄酒，何等贪婪的人，剩菜剩饭还喂不饱那丑陋的胃，她竟然还要那酒，那酒只有侯爵家有，味道是极品的美味，那种人光是想都不配。’
男人捡起了旁边已经馊掉了的黑面包，狠狠地咬了两口。
‘当天晚上，可怕的事发生了。我躲在拐角听到那耗子跟那个杀手的对话，他竟然要杀狄克公爵和艾莉欧斯亚公爵大人！扎兹巴鲁姆伯爵竟然还是同谋！他让杀手去通知扎兹巴鲁姆伯爵让他动手除去狄克公爵大人，然后他派那杀手去暗杀艾莉欧斯亚公爵大人。
我终于知道了那葡萄酒是怎么回事，那个可怕的恶魔命令那杀手除掉公爵后，把一封写着特洛耶特宅失火的信放在公爵桌上，那信上沾了一滴葡萄酒。不仅两位公爵，他还要对提拔了他的斯雷因少爷不利！他想放火烧了这宅邸！他要把这一切都嫁祸给侯爵大人！
是啊，没错，他说得太对了，若是两个公爵被害斯雷因少爷也被害，最有嫌疑的就是侯爵大人了。侯爵大人这么多年在政治上失意都是因为两位公爵的强悍，斯雷因少爷又那么优秀，对他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所以他策划了狩猎时的袭击，成功刺杀了狄克公爵的独子，差点就刺杀成功了斯雷因少爷。杀了兰斯少爷不够，他怕事情败露所以这次要暗杀狄克公爵本人，还准备放火烧了特洛耶特宅邸，然后通知艾莉欧斯亚公爵说特洛耶特宅邸失火让他赶去救人，结果也不幸丧生火海。我简直是要佩服这死耗子的卑鄙了，若我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怕是也会被他误导怀疑到侯爵身上去。但是他们的对话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太高兴了，虽然已是晚上了，可他们竟然在大门口毫不忌讳地说这种杀人计划还被我听到了，那死耗子再狡猾也不会想到我就在那儿躲着，我下定决心，我要去救少爷，至少斯雷因少爷我一定要把他救出来。’
「喂！那边那个乞丐！别在那儿啃脏东西啦，病不死你啊！多亏你碰上今天是我值班守夜，进来呆会儿吧！要死要活你自己选啊！」
突然的喊声让亚尔林停下了笔，他看向了那个胖胖的男人，「啊，上帝保佑您！」
「你这是在写东西呀？你还会写字？不会是在乱画吧。」男人端了碗冒着热气的玉米粥放在桌上，「今天真是你走运，碰上了我，在这仓库歇歇吧，就算是夏天夜里也冷。但是天亮的时候你必须滚蛋啊知道没，要是被上头知道了我也完蛋。」
「是，是，上帝会记着您的善良的。」
「哈哈，上帝记着有什么用呀，你记着就行啦！」
「我记得我记得，别看我这样，我记性非常好，我会记得您的善良的。」亚尔林连连点头，捧起碗开始狼吞虎咽。
「唉…可怜呐…」胖男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怜悯地瞥了眼亚尔林，转身关上门离开了仓库。
亚尔林喝完玉米粥，抹了把嘴巴，把羊皮纸翻了个面，继续写字。
‘我躲在墙角，准备等这恶魔一放火就冲进去救人，少爷一定会因此重新让我当上管家，救了他的命的我说不定还会成为贵族。那天晚上真冷，在我觉得自己快要冻僵的时候，艾瑟依拉姆小姐出来了，穿得很单薄，披着长长的披风遮着脸，她看周围没人以后就跑着离去了。她要去哪儿其实我并不关心，我心心念念着要救少爷。
又等了一会儿，果然着火了，但还没等我做好准备进去救人，那些仆人一个个都跑出来了。说实话我有点诧异，我原本以为那个恶魔是准备烧死这个家的所有人，但距离起火和她们跑出来，时间间隔也太短了，我只能想到是那个恶魔还有点最后的人性，他大概是去通知了那些女仆让她们逃走。
少爷没有出来，我依旧蹲在那儿等着，然后我听到了爆炸声，我被吓坏了，那个可是爆炸，我不敢进去。很快我听到了一声枪响，我是真的怕得想离开了。然后我看到了少爷，少爷出来了，是少爷出来了，虽然一副受惊过度失魂落魄的样子，但至少不是那个恶魔出来。我太激动了，我想上前救他却被一个男人抢了先。我知道那个男人，他叫哈库莱特，是个木匠，曾经跟着琼斯那个老暴发户来参加过几次宴会，琼斯那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一辈子都忘不掉，但自琼斯被强盗杀害后，这男人就消失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儿。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背着已经昏过去的少爷离开了。
当我想走的时候，扎兹巴鲁姆伯爵和那个杀手来了，还带来了许多尸体和艾莉欧斯亚公爵大人的尸体，他们把伊奈帆抱了出来，然后把那些尸体扔了进去锁上了门。那个恶魔满头是血，要说他真的是恶魔我都信，看来那声枪响是少爷干的，虽然没有成功救下少爷，但那个恶魔死了，简直大快人心，我的复仇结束了。
我曾经是这么认为的，但上帝似乎就是要愚弄我，他丢了只眼睛却被救活了，还被艾瑟依拉姆小姐公开宣布是她的救命恩人，让他继承了少爷的爵位和财产。为什么，为什么上帝是如此的愚蠢，为什么那个少女是如此的愚蠢，他不是什么恩人，他是仇人！在得知艾瑟依拉姆小姐宣布下嫁给库鲁特欧伯爵的独子库兰卡恩大人的时候，我觉得我失去了重回荣光的机会，但我还有复仇的机会，这封信就是我的复仇，我要把那个叫做伊奈帆的恶魔的所作所为全部写下来揭发他，让他’
突然羊皮纸被抽走了，纸面被来不及抬起的笔尖划了长长的一道黑线，同时，亚尔林的后脑勺上抵上了一个冰冷的物体。
「啊，让他…什么呢？我应该让您写完才是的。」
亚尔林听到突然冒出来的声音一下子浑身僵硬，然后他开始颤抖起来，「伊…伊奈帆…」
「是我，亚尔林先生，虽然很想说声好久不见了，但首先…」子弹毫无预警地射入了男人的手臂，男人尖叫着摔下了椅子。
「这是您竟然敢直呼我名字的惩罚。」
男人捂着伤口呻吟着，背后传来的了羊皮纸的摩擦声。
「……“就是因为他太善良了才会被那个狡猾的伊奈帆蒙骗了”。哈哈。」亚尔林觉得自己的手冰凉，他都感受不到那涌出的鲜血的热度，身后的笑声刺耳无比。
「嗯嗯…“那死耗子再狡猾也不会想到我就在那儿躲着”…您是真的这么认为的吗？亚尔林先生？从您在特洛耶特宅邸外面晃悠的第一天起我就发现您了。火灾的那天晚上，我是故意让您听到我们的对话的，为了让您明白经过，我还特意说得那么详细，好在您也不是太过愚笨的人，大致都理解正确了。」身后的人翻过了羊皮纸，亚尔林听着那声音只觉得自己快恐惧得无法呼吸了。
「呵，是我太高估您了呢，没有直接说明您就只能看见您看见了的东西吗？」亚尔林看着身后的人捏着那张纸伸手把它放在了烛台上方，受到热度的羊皮纸很快开始燃烧。
「作为奖励，让我来告诉您吧，我真正的计划。我的确写了信托女仆交给扎兹巴鲁姆伯爵，我说我想和他合作，我可以为他除掉两位公爵和碍事的侯爵，我可以帮助他登上独一无二的公爵之位。他的确是个没架子的人，却也是个会理睬我这个贫民窟耗子的人。啊，说起来这也多亏了您，因为我当初夺走了您的位置，他似乎很欣赏我。说不定是托了您的福他当时才会那么爽快地同意了我的计划。这是我一点小小的感谢。」话音刚落，大腿上的剧痛让亚尔林惨叫起来，他的大腿也被子弹打中了。
「火灾当天上午我如您所见的去了贫民窟，也正如您知道的，为了伪装仆人死亡的场面，我叫人去搜集了近期死亡的尸体，贫民窟真是尸体的天堂啊，也在那儿呆过一阵子的您说是不是？我的确也让人偷了些侯爵家特制的葡萄酒回来，目的是嫁祸侯爵，为了模仿侯爵的笔迹又要特意让人看不出这是侯爵的字，我当时也真是挺辛苦的，短短的一句话重写了三次才满意呢。这些您都推理得太棒了，从侯爵策划了狩猎时的袭击到二次暗杀两位公爵和斯雷因，这正是我想误导世间的措辞。啊…不对，这些都是我故意让您听到的，不是您的推理呢。」身后的人冷笑起来。
「我告诉艾瑟依拉姆小姐，说想和她单独谈谈让她去特洛耶特行会等我，她还真的一个人去了，您也看到她了吧？然后我把混在家里的另一只狄克家的小老鼠揪了出来让她换上了艾瑟依拉姆小姐的衣服把她绑在了地下室，在她背上放上能让她粉身碎骨的炸药，加长了引线把它和地下室里的蜡烛绑在一起。我看着斯雷因进入了地下室，他肯定会点燃那些蜡烛的吧，那个女人会因为他无意的举动被炸死。斯雷因进入地下室后我点燃了早就洒好的油，放火烧掉了您珍贵的特洛耶特宅邸，然后叫醒了仆人们告诉她们我会去救斯雷因让她们先离开。之后我就回到大厅等着斯雷因出来。很可惜，我低估了他的能力没能杀掉他，反而是他朝我开枪了。还好扎兹巴鲁姆伯爵和那杀手先生如计划那般及时把贫民窟里的尸体和艾莉欧斯亚公爵的尸体搬来了，要不我大概还真的如您希望那般死在那儿了。我失去了我的左眼，但获得了一切，那个少女的确愚蠢，竟然会认为是我误打误撞让她离开了宅邸从而救了她的性命，一个拥有一切的人的感激有多么奢侈您知道吗？她用她的地位把斯雷因的一切都给我了。我的计划成功了。扎兹巴鲁姆伯爵也如我计划的那般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公爵，可这怎么行？他和我可都是杀害两位公爵意图谋杀斯雷因的同犯，万一他利用完我想杀我呢？所以我把当年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艾瑟依拉姆小姐，那个曾经善良无比的淑女如今已是条恶龙了，我逼迫她嫁给了库鲁特欧伯爵的儿子，女人的枕边风可是很厉害的，就算她什么都不说，她的恨意也会带动库鲁特欧一家，他们一家会成为牵制住公爵势力的盾牌，我安全了。」亚尔林抱着腿呻吟，身后的人却仿佛看不见他的痛苦似的继续说着，平静得仿佛在看一只溺水的蚂蚁。
「为什么亚尔林先生到现在都没有想过您会发现我计划的原因呢？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发现您所处的地方正是特洛耶特行会呢？」
「！！！…你！…你这个该死的恶魔！！！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给您点奖励所以才把我的计划解释给您听了，但您似乎不太感兴趣，真可惜。我可是被公爵监视着的人呢，想调查一个人的去向都是那么困难，但多亏了您，我现在知道我该去找谁了。」
「！！！」亚尔林瞪大了眼，那满是笑意的声音和眼睛，简直和三年前的噩梦一模一样，他似乎听到了死亡的声音。
「那么，再见了，亚尔林先生，这次我会亲自为您收拾行李的。」
听到枪声赶来的男人看了眼地上躺着的尸体，抬头朝伊奈帆行了个礼，「伯爵大人。」
「辛苦你了，把尸体处理掉吧。」他收回了枪，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转身离开了仓库。
「是。」男人挺了挺肚子，拖着尸体往外走，「唉，都说了要死要活你自己选，你还要进来，可别怪我啊，伯爵大人对我有恩，你死也是没办法的。」
伊奈帆微微勾起了嘴角，呼吸着清凉的空气抬头看向漆黑一片的天空，他冷笑出声，「呵…哈库莱特…」
TBC
#我终于把之前那么多伏笔和杀人放火写出来了，也不知道解释清没，感觉依旧一头雾水又不怕被剧透的话可以去看41章底下的评论访谈www通过亚尔林看到听到的和后来伊奈帆的补充只是把伊奈帆表面上做了些什么写出来，包括炸替身的详细内容以及和斯雷因发生的那段都会以后解释。伊奈帆也是蛮憋屈的，把计划说成了是为了夺取斯雷因的地位而想杀他，其实他只是想破坏斯雷因的婚姻而已23333
#斯雷因杀兰斯的事是步步为营计划了很久的，伊奈帆在短短关禁闭的四天里就想好了该杀谁、该怎么杀、该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该怎么利用已经发生了的事（狩猎袭击）让自己占据优势、该拉哪个队友入伙、该如何防止队友背捅自己、该选择谁背锅、该怎么让他背锅、该怎么误导群众雪亮的眼睛、该怎样诱导舆论、该怎样瞒着扎卿找人，并且已经开始实行了，结果看来也是做的天衣无缝。哦他一边计划着还一边画了份设计图2333他太理性太残酷的计划着一切，唯一那么点天真给了斯雷因，回报是被爆头2333简直可怜orz
#哈英俊你快跑吧，你被黑奈帆盯上了or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