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4
哈库莱特看着乱成一团的花园只觉得身心疲惫，在外工作一天回家以后总要面对某个贵族大人留下来的狼藉，他都快对开家门这个动作有心理阴影了，前天是仓库，昨天是厨房，今天是花园，他每天都得跟在那个任性的人后面收拾烂摊子。
「伯爵大人！您下次要是再随便乱翻花园，我就要把门锁上不让您进去了！」男人皱着眉，看着少年脱下手套从花园里走进大厅，靴子照旧没有换，他等会儿又得擦地板。
罪魁祸首的少年抿起了唇，也皱起眉抬头瞪着男人，突然把手套扔向了男人然后跳了起来重重地在地板上留下了个沾满了泥土的脚印。像是示威般，斯雷因冷哼了一声，踹掉了脚上的靴子光脚走向客厅在餐桌后坐了下来。哈库莱特叹了口气，把手套放入口袋里，认命地蹲下身开始清理那个泥脚印。
「不让我进花园也可以，晚上吃柠檬派。」闷闷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哈库莱特头抬也不抬，「不行，您要吃您自己去做。」
「我怕烫，不做。」
「那就不许进花园。」
「……哈库莱特先生别后悔。」
「请放心，我不后悔。」哈库莱特满脸无奈地擦干净地板，然后进厨房洗了手准备做晚餐，这种对话几乎每周都要出现个一两次，他已经从一开始的不安到现在习以为常了，这个任性的人要是不闹脾气他反而会觉得奇怪。虽然是这样说，但哈库莱特心里并没有责怪斯雷因，斯雷因以前是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少爷，现在却只能每天一个人呆在家里无所事事，他会做些任性的事发泄不满也是正常。
「斯雷因大人，麦片粥还是炖肉？」哈库莱特打开橱柜看着剩余的食材。
「柠檬派。」
「那就炖肉。」
「我说柠檬派！」
「好吧，麦片粥。」
「…抱歉，哈库莱特先生，我错了。」
哈库莱特转过头去，看着斯雷因快皱起来的脸，「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柠檬派是吧，就今天，以后不可以了，这是甜点不能当晚餐。」还没等斯雷因笑起来，哈库莱特又加了一句，「晚上就算您肚子饿了来敲我的门让我做夜宵，我也不会起来的。」
「……恶魔。」
「谢谢夸奖。」
斯雷因微笑着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男人，这样单纯地长时间注视没让他觉得无聊也没让他觉得是浪费时间反倒让他心情愉快。他闻着柠檬派的那股甜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哈库莱特先生，下周带我出门吧，我想去见见艾德里安。」
哈库莱特有些诧异，转头看了斯雷因一眼，「您不怕他认出您来吗？」
「他认不出我来的，要是认出来了，那就在他写信回王都之前做掉他就好了，要做掉一个蠢货有太多办法了，再愚蠢的死法放在他身上都很正常，比如…喝红茶呛死什么的。」
哈库莱特苦笑起来，「您又开这种玩笑…」
「那就说好了，我想去见见他，至少要知道他这两年来有什么变化，这样我才能给他选个正常点的死法。」
「我描述给您的那些不够吗？」
「哈库莱特先生现在观察能力是有进步了，已经能把很多小细节看进眼里了，但毕竟是要杀一个伯爵，保险一点最好。」
「斯雷因大人…是不是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一个人？」
斯雷因的手一颤缓缓握紧，眼里的笑意消失了，「什么意思。」
「只是因为您没有信任我的能力，所以有点好奇…这个世上有没有一个人是您无条件信任的？不管是能力还是…」
斯雷因皱起了眉，见哈库莱特态度坚决并不想退让，他放下了把玩着的叉子，「有……不…应该说曾经有，现在那个人已经死了…」斯雷因看着那把叉子，突然间苦笑起来，笑得比哭还难看，「也或许…没有……我从没有真正信任过一个人。」
「让您觉得您曾经无条件信任的那个人…是伊奈帆？」哈库莱特把柠檬派放在了斯雷因面前，自己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你似乎很在意他。」
哈库莱特低着头搅动着自己碗里的麦片粥默不作声，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对这个名字或是说对这个人的莫名抵触。
斯雷因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轻轻开口了，「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是一个人，因为家庭的关系，除了公主…艾莉欧斯亚公爵家的艾瑟依拉姆小姐，除了她以外我没有任何朋友。我的父亲并不喜欢公爵一家，能和唯一的玩伴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我其实…」
哈库莱特看着斯雷因握紧的手，「很孤单吗？」
「是…很孤单。然后伊奈帆出现了，像是知道我的孤独一样，他就那样突然出现了，几乎是强硬地闯进了我的生活，把我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说不定对他来说我的存在也是一样的。」斯雷因苦笑起来，「一开始只是想利用他的，利用完就扔掉，像我现在做的这样，我甚至在思考他该如何死亡才会对我有利…可是我喜欢上他了…喜欢上了一个同性…明明知道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可还是喜欢上他了，那是我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我甚至都觉得只要他在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不要，爵位也好财产也好，任何东西都比不上他的陪伴。他就是这么重要的一个人。」
斯雷因抬起了头看向了哈库莱特，「哈库莱特先生会觉得我很恶心吗？会觉得我的感情是错误的吗？」
哈库莱特垂下了眼避开了斯雷因的目光，「不会。」
「可是结果证明了这份感情的确是错的…他成为了我最重要的存在的同时，也夺走了我其他宝贵的东西，简直像是上帝在惩罚我的贪婪一样。」
「…是您杀了他？」
「对…我杀了他…」斯雷因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正因为他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存在，所以我无法原谅他的背叛。
「所以您才不愿意回王都也不愿意知道两年前的事？」
「不是不愿…是我不敢…我害怕他，我在害怕伊奈帆…我杀了他，我的复仇已经结束了，作为我的仇人的伊奈帆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可…可他即使做出了那种事…我也……我用我的这双手夺走了我最爱的人的性命…这两年里我不断梦到他，梦到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的事，梦到他的死…我到现在都还能清晰地回想起扣下扳机时的触感，那声枪响，他中弹的样子，他的血…我在害怕…我必须恨他的，他背叛了我，他做出了不可饶恕的事，我是恨他的，我明明是恨他的，明明该恨他的，可为什么我却，为什么我竟然」
「斯雷因大人！」眼前的人的话已经毫无逻辑可言，情绪也已经开始往自己熟悉的方向发展了，哈库莱特连忙出声打断了斯雷因。
斯雷因一愣回过神，粗喘着捂住了自己苍白的嘴唇，「哈库莱特先生…」
「没事了，没事了斯雷因大人，平静下来，您什么都不用去想，我会在您身边的。」哈库莱特抬手想要握住斯雷因的手，斯雷因却几乎像是受了惊吓一样一下子缩回了手，动作幅度大到都打翻了桌上的水杯，他看着哈库莱特因惊讶微微瞪大的眼，「对、对不起，哈库莱特先生…我…我没胃口…先回房了…十分抱歉…」
看着斯雷因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哈库莱特抿起了唇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下一秒，桌上的碗被他掀了出去，麦片粥洒了一地。他喘着气按住了自己的双眼，眼里满是戾气，「伊奈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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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里没有一点光源，白色的小粒药片撒了一床，躺在床上的人正倦着身子捂着嘴呻吟着，嘴唇都快被他咬烂了可还是转移不了左眼带来的剧痛，疼痛夹杂着眩晕，还有胃里那翻江倒海的作呕感，这些痛苦全都是拜一个人所赐。他用力地拽着手里的东西，咳了两声突然干呕起来，但空空如也的胃让他只能吐出些胃液和胆汁。冷汗已经让他全身湿透，前额的碎发贴在额头上，薄薄的衬衫也黏在身上，勾勒出来的体型瘦弱得丝毫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贵族，样子狼狈不堪。
「伊奈帆大人！」守夜的女仆听到了声响开门惊慌地跑了进来，扶着少年下床坐到沙发上，然后迅速撤去了一片脏污的床单换上新的，动作熟练到仿佛已经做了不下百次。「伊奈帆大人，请把止痛药吃了吧。」年轻的女孩重新倒了热水把药片放在了低着头喘着气的人身边，然后开始用热毛巾擦拭少年那满是脏污的左手。
「不用管我…出去…」
听着那都在颤抖的声音，女仆吸了吸鼻子，「伊奈帆大人，求您了，请把药吃了吧，别再折磨自己了…」
「我说…出去…」
女孩没有理会那虚弱到轻不可闻的命令，她看到了伊奈帆手里死死拽着的项链，她的眼泪几乎快要滴到那淡蓝的十字架上，她紧紧地握住了伊奈帆那双不停颤抖着的手，「我就不行吗…」她抬头看向少年，「我就不行吗伊奈帆大人，从我第一眼看到您的那一刻起我就喜欢上您了，我喜欢您，这三年来一直…我有自信我的喜欢绝对不会比少爷的少！我就不可以吗？少爷只给您带来了痛苦，当初他那么无情地抛弃了您选择了艾瑟依拉姆小姐，您何必因为他这么折磨自己！他不值得！您还不明白吗，都两年了少爷还不回来的原因，他根本」她的话被迎面而来的耳光打断了，力道大得她的嘴角都被打破了。
「闭…嘴…！」他低吼着，突然身子一颤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那剧痛又来了，他咬着牙也忍不住出口的呜咽。
「伊奈帆大人！」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他挥开了女孩的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腿一软几乎是摔在了床上。
女孩无措地坐在地上，她听着身后心上人痛苦的呻吟，嘴唇颤动着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大哭起来。她不行，她成为不了这个人的唯一，不管她有多喜欢他，不管她为他付出多少，不，就算是全天下最美丽最高贵的女人倾心于他，他都不会把感情从少爷身上移出分毫，仿佛他界冢伊奈帆就是为了斯雷因·特洛耶特才存在的一样。可那个少爷又为他做了些什么呢，明明都拥有了这个人的爱，他不还是选择了艾瑟依拉姆小姐吗，自己求之不得的爱情被少爷那么轻而易举的弃之不顾，少爷根本不值得他如此付出。
「伊奈帆大人…求您了…别再这样了…求您了…」
TBC
#这章出现的四个人都在不开心w终于给了那个暗恋着伊奈帆的小女仆一点戏份。哈英俊也是第一次表现出了些尖锐的情绪www 斯雷因对黑奈帆到底是怎么想的也说出来了，已经是正式的三角关系修罗场了ww
